人口变动将惯性左右世界经济走势 | 第22期解放书单

■上海财经大学讲师 梁捷

从世界范围看，更多国家正在面临人口总量与规模不断下降的问题。

人口规模下降，必然导致一系列的经济问题乃至社会问题。这已不是新问题，大多数西方国家都在经历人口老龄化所导致的阵痛，经济发展速度放缓，社保财务风险增加，家庭养老问题凸显等。很多学者对此也忧心不已。目前各国已有一系列针对性的促进人口增长的政策出台，但实际效果仍有待观察。对于这个现象，伦敦政治经济学院荣休教授古德哈特与他的合作者普拉丹丝毫不觉意外。他们在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之前出版的专著《人口大逆转》，围绕人口衰退与世界经济前景展开了深入讨论。

古德哈特这个名字在经济学界赫赫有名。所有研习货币银行理论的学生都学过“古德哈特定律”。在整个经济学界，能够像古德哈特这样用自己的名字命名某个定律的人并不多。

近年来，古德哈特的研究逐渐突破货币银行学的藩篱，开始讨论更多根本性的经济问题，人口就是他的全新切入点。古德哈特有一个引人关注的观点：过去三十年里，世界经济中一件重要的事情是中国加入了世贸组织，使得世界经济在过去这些年里，总体表现还不错，虽然其间遭受了诸如美国金融危机、欧洲债务危机等一系列冲击，但是世界经济最终都挺过了这些危机，至少没有出现全面性的衰退或萧条。古德哈特认为，这一切都是源于人口红利，或者说中国全面加入世界经济体系之后带来的红利。一个拥有十几亿人口同时保持高速增长的经济体，对于世界经济的推动力是极为可观的。

古德哈特认为，如果世界经济中的压舱石被搬走，世界经济的模式将会发生巨变。有两个全球性趋势目前已经清晰可辨，一是全球人口老龄化的趋势，二是世界经济逆全球化的态势。

大逆转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可以设想，印度和非洲将尝试向全球输出更多廉价劳动力。但是我们不应对此抱有太大的期望。从人口统计数字来看，印度和非洲固然是目前全球人口增长比较快的国家和地区，但它们的人口增长速度也在放缓。把印度分成不同地区进一步考察就可以发现，印度经济比较发达的邦，生育率早已跌破自然更替率水平。

而且我们必须注意到，目前的国际营商环境已经发生改变，贸易冲突大量增加，贸易壁垒越来越高，反对全球化的声音一直存在。所以全球化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快速发展。即使之后有大规模的新兴经济体涌现，它也很难像二十年前的中国那样顺利融入世界经济体系。另一方面，印度和非洲本身还有很多问题。他们内部的社会政治环境高度割裂，矛盾重重，这些都会阻碍这些国家和地区推行大规模改革和建设。

随着大逆转的发生，全球性的通胀在未来将不可避免，目前在很多国家都可以观察到这种趋势。全球性通胀会减弱发达国家之间的不平等，但是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不平等状况则有可能进一步加剧。各国的通胀水平和利率水平将长期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债务融资变得越来越频繁，高负债经济体将面临更多挑战。在这种背景下，民粹主义的兴起也几乎是必然的结果，民粹主义又反过来加剧了国与国之间的紧张关系。

在过去，经济学家认为人口变动是一个比较慢的变量，对经济的影响也比较间接。所以在过去的宏观经济分析中，经济学家很少关注人口这个慢变量。但是今天人们发现，人口变动速度虽慢，它的影响力却极为强大，而且人口变动将会惯性地左右世界经济的走势，这是其他短期经济手段都无法动摇的走势。

对于全球性人口衰退，我们有什么好办法？这是困扰世界各国多年的难题。我们可以通过延迟退休年龄、提高劳动参与率等手段，尽量挖掘潜在的劳动力，缩小劳动力匮乏的缺口。此外，有些国家采用移民政策，从其他人口基数较大、生育率较高、文化制度也相对接近的国家接收移民。

但远水难解近渴，我们需要更多的经济手段来应对更艰巨的挑战。需要提示读者的是，尽管个别论述存在对中国生育政策变化时间点理解上的谬误，但该书仍不失为作者在全球经济格局变动大背景下忧思人类经济社会命运的严肃探讨之作。

《人口大逆转：老龄化、不平等与通胀》

[英]查尔斯·古德哈特 马诺吉·普拉丹 著

廖岷 缪延亮 译

中信出版集团

来源：上观